流浪者的畫面是這齣戲的開始還是結束呢?

一場演出是否可稱得上是好戲,每個觀眾都有自己的聲音,那聲音策馬入林,喝喝帶他進劇場再從劇場帶他進入另一個世界,就在一瞬間。

在《戴上紅鼻子的一天》的想像下,我預先設定立場,黑色的盒子裡要怎麼表現出戴上紅鼻子之後,街道市場上歡樂的畫面?在這樣的期待下,第一場展開。小丑們紛紛出場,觀眾席出現幾聲亁亁的爆笑又陏即停止:少數人亁笑少數人亁咳少數人亁燥地想像接下來五分鐘我們要飛往哪一個目的地。

這不是《戴上紅鼻子的一天》,是《聽見了,當紅鼻子遇上橘色的天空》。原來我們該從想像中抽身而出了。劇場更明顯地表現戴上紅鼻子的人,才是主體,歡笑的觀眾在他方,黑盒子的笑聲,再見!

紅鼻子若是一個秘密機關,戴上它就能回到孩子氣的彼方。可他發現,時間並不理會我們的美好。他知悉一切,彆扭地出場、彆扭地舞蹈、不合拍的步伐、亂序的節奏。她跳上他的背脊,他無法再忍受,他取下秘密機關,擦去那張臉,露出最原始、已經長大的容貌。他們紛紛發覺鑋相紛紛仿效紛紛打開,真實的模樣。

只有她,窘地堅持舞台上的微笑,堅持唱出每一個音符。他們在背後抽搐,他們有兩個靈魂,兩個互相矛盾互相攻訐的靈魂。

第二場是橘色的天空。橘色的天空是晝與夜交替的瞬間,橘色的天空是乍晴的模樣、是彩虹出現的剎那,橘色的天空是被時間遺忘的吉光片羽。我們已經告別了的心愛寵物、錯失那人、甚至失去童年時期遇見的樂土。在橘色的天空下,只要你有夢想,隨時能夠回到那個當下。戴上紅鼻子之前,請確信你的勇氣,足以讓你在無功而返之後,能夠幸福地全身而退。

第三場是衝突,極具爆炸力的衝突。生日是重生之日。我們在每一次重生時,便漸漸褪去往日自己的顔色。說是生日,這更像一場喪禮。這是一場徹底的毀滅,身邊的聲音被奮力破壞、從前的自己被消除殆盡。(雖然,蛋糕砸得滿地時有觀眾也生惋惜地道:糟蹋食物了,這場戲就要倉皇結束)儀式過後,演員望住遠方,原來即是他說:孤苦無告的靈魂需要愛的救護。

我不是一個喜歡在劇場中看到錄像創作的觀眾,總以為那銀幕的力量像是兒童和小狗,會帶走觀眾的焦點。可《紅鼻子》是原來影像創作的延伸,影像是虛的,剛好解決了調度問題,拓展舞台空間,讓觀眾不至於被丟棄在黑暗之中。最令人驚艷的,是最後一場,流浪者出現,他背著信箱,他沒有地址,他的地址就是他自己。

流浪者出現在舞台上,從虛象到實象。他收下紅鼻子,或許這個秘密紅鼻子原本就是他的,他小心翼翼把紅鼻子收到鐵盒子裡。把每一片橘色的天空、每個被時間遺忘的吉光片羽,當作行李收藏。然後,在長長的路上,繼續這未完的旅程。

載於2007年10月25日星期四澳門日報演藝版




圖片來源:澳門石頭公社
http://comunadepedra.blogspot.com/search/label/2007%20Red%20Nose%20Project

alicial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